这把拔牙椅,说不定叫手术椅,反正老呆叫不上名来,只是把它看成按摩椅。你看它斜斜的,平平的,闪闪的,能搁脚能搁头的,各部位都会动的。没坐上来时,老呆想,这真是享受啊!待到自己坐上来,却觉得浑身不自在,仿佛坐上了老虎橙。从老虎橙又想到刽子手,刽子手也有穿白大掛的吗?心中一惊,抬头看左邻右舍其它“按摩椅”上的人,发现医生一闪一闪的器械从他们嘴里进进出出,他们都一例的眯着眼睛,嘴角歪裂着在笑,一副享受的表情。老呆于是得出结论,这不是老虎橙!
8点30分,医生来了,用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敲老呆的牙,边敲边问:“这颗?还是这颗?”老呆在医生面前特老实,一个劲地点头:嗯,嗯,嗯!医生有点不耐烦,说:“我问你哪颗牙要拔掉?”老呆因为已经断定不是老虎橙,加上刚才叮叮当当地敲也不痛,就来了呆性,说自己的牙齿象柯岩的云骨峰,上面大,根部小,但云骨峰看上去摇摇欲堕,实际上却坚如磐石,而我的牙......。未等老呆说完,医生却将一支针管戳进了老呆的牙床,说是麻药针。
麻药针?老呆有点紧张,那肯定很痛?想问呆妻,见呆妻已经紧张得额头冒汗,终于忍住。牙床渐渐发麻发木,心却越来越紧张。只见医生拿来金属盘子,还有许多器械,有钻的,磨的,拔的,撬的,凿的,敲的,勾的,戳的,虽然形状小点,却象是个金工车间!想到这十八般武器就要在自己的口腔里施展,老呆想到了军统特务刑讯逼供的刑具。隔壁那位在钻牙洞的吱吱声,老呆竟听成了煨红的烙铁烤在犯人胸脯上的声音“吱——”。
刽子手,不,是医生开始拔牙了。先用药棉把老呆的病牙周围塞得鼓鼓的,于是老呆表情滑稽,象是裂嘴在笑,老呆突然明白,其它病人其实也并不是在笑。口腔里传出金属器械与牙齿的磕碰声,清脆而有力。也有沉闷的敲凿声,天啊,难道医生在里面开山取石?老呆真有点慌了,埋怨拔牙为什么只是“局麻”呢?要是“全麻”,那是毫无知觉,就算睡了一觉。这“局麻”,脑子清楚,这不?老呆耳朵里传来了医生们“紧急碰头会”的声音:
“喂,过来一下,怎么办呢?”
“我已经取出了两只牙脚,就怎么也找不到第三只?”
“也许还有一只牙脚早就烂掉了吧?”
“不可能,X片子看得出还有一只。”
“那再仔细找找!”
“我是连牙床骨都撬掉了,就是找不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