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呆从小怕医生,看到白大掛心中就惶惶然。
要问怕的原因,老呆真的说不上来。如果一定要说个所以然,大概不外乎三点:一是穷,有病能拖则拖,从不进医院。头痛脑热,睏个三天眠床,疮毒溃烂,嚼点草药敷贴,竟然也是“福体康安”。二是健,命硬体贱,真的也就没有什么大病。最凶的一场病是高烧42度时,感觉到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锅旋转着从头顶扣下来,接着失去了知觉,但还是没有进医院。三是对医院不相信。记得小时膝盖骨曾经隐隐作痛,摸摸,看看,都比别人高出几分,医生说是骨剌,需要手术凿去。读书咋办?医生说叫同学背到教室,随带一只尿壶。老呆问医生:“那班上有女同学咋办?”医生斥责:“小小年纪什么男的女的!”再问费用咋办?医生说先预付保证金50元,总额大约100元。100元?60年代这可是个天文数啊,家庭会议无奈决定:不动手术,拖拖再说。初中时参加“滑翔员”体检,老呆问军医:“这个膝盖骨不医,以后会不会致殘?”军医哈哈大笑,并捋起裤脚说:“看,我的这块骨头也大一点,这是人体的差异性,没病没病!”老呆暗自庆幸,幸亏穷,拿不出那100大洋,否则还不是化钱买个终生残疾?
因为不去医院,对医生的怕也就好理解。老呆慢慢长大,开始讨厌自己的胆小,有时也自己练胆,自己壮胆。但是不行,看见白大掛心中就是发怵!这次实在是牙痛难忍,脸肿得象猪头,牙神经痛到脑神经,脑神经又痛到错乱,老呆不得已自己拍拍胸脯,默念着“砍头不过碗大的疤”进了医院。
常言说牙痛不是病,痛起来真要命。老呆肿得半边脸高半边脸低,被疼痛折磨的脸面象是要哭,斜裂着嘴唇却又象是想笑,标标准准的“哭笑不得”进了医院。医生说不行,先去吃消炎药,待牙不痛了再来。老呆当面不敢吱声,心中暗想:“不痛了我还来干嘛?天下真有比我老呆还呆之人!”但是,在一而再,再而三地牙痛发足后,老呆是痛定思痛,在呆妻的陪护下进了医院,坐上了那把精光锃亮的椅子。